2017年3月9日星期四

阅收藏:NGOCN|建坝定性为“生态工程”,鄱阳湖命悬一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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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2月,面对鄱阳湖建设水利枢纽将对候鸟造成致命打击的指责时,江西省鄱建办副主任纪伟涛强调候鸟能够“适者生存”;新闻视频截图

水利部部长陈雷7日在全国人大江西代表团会议上表示,鄱阳湖水利枢纽建设利大于弊,会尽早协调国家发改委早日批复,使该工程早日开工。陈雷称,鄱阳湖水利枢纽已列入国家172项重大节水供水工程项目,“我认为它也是解决鄱阳湖生态保护、水资源保护、水环境保护等众多问题的一项重大生态保护工程。”(3月7日中新社)

水利部长已经连续五年在全国两会江西代表团会议上表态,要支持鄱阳湖建坝。两年前他还是有条件的支持,“只要处理好有关生态、水利建设、湿地保护、动物多样性等关系,是一个造福江西人民、惠及子孙的好项目,水利部对这个项目是全力支持的”,到了今年,鄱阳湖水利工程在他口中已经成了“一项重大生态保护工程”。

鄱阳湖建坝计划(图片来源:网络)

拜托,你是水利部长,不是环保部长,是不是生态保护工程,至少该由环保部门来说吧?鄱阳湖建坝已经讨论了好几年了,对反坝者提到的泥沙蓄积、动物保护、江水减少等问题,仍不见水利部门公开回应,如今只是把表述变了一变,那些问题就算是得到解决了吗如果不把生态保护放在第一位,不放眼江湖之争的全局,水利部长就会成为水害部长。

五年前,鄱阳湖大坝通过环评的消息刚传出时,我就写过一篇《鄱阳湖建坝环评不能静悄悄》的评论,回头来看,文中的那些疑问和主张仍未过时:

“号称‘长江之肾’、中国第一大淡水湖的鄱阳湖,从今春开始却面临用水困难、全力抗旱的空前水危机。本月鄱阳湖最低水位跌破8米,创下60年来最低水位,面积只剩下丰水期的1/20。当地官员表示,建水闸是当务之急,目前已将鄱阳湖大坝工程上报国家发改委,并通过国家环评。(1月31日《广州日报》)

在鄱阳湖建坝的设想由来已久,和三峡大坝一样,孙中山在《建国方略》中就有提及。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起,拦湖建坝,蓄水发电,航运旅游,便是几代江西领导人的梦想。这些年长江中下游旱情严重,鄱阳湖水入不敷出,当地政府更是力推这一设想。但鄱阳湖被称为“长江绿肺”,是很多候鸟的栖息地和鱼类的洄游地,贸然建坝不一定能缓解旱情,还可能让鄱阳湖称为一湖死水,导致泥沙淤积等问题,生态影响过大,这一设想也招来不少专家和环保组织的反对。

有环保人士提到,“鄱阳湖一旦建坝,不仅仅对鄱阳湖的水体带来毁灭性的变化,对众多国际候鸟也是灭顶之灾。全球99%的白鹤,全球30-40%的白头鹤,全球20-30%的白枕鹤,全球80-90%的东方白鹳,全球60%以上的鸿雁……均在鄱阳湖越冬,鄱阳湖枯水期的植被,对它们至关重要。

鄱阳湖的候鸟(图片来源:网络)

除了候鸟以外,全球濒危的长江江豚,乃至我们人类自己,也都依赖鄱阳湖而生。毫无疑问,鄱阳湖建坝将必然是‘一个亚洲范围内,非常非常重大的、不可逆的生态灾难!’”

而今鄱阳湖大坝通过环评,这意味着建坝最主要的紧箍被摘除,已经箭在弦上。可让人不解的是,它是如何通过环评的?要给“长江之肾”动手术,环评怎能静悄悄地进行?这样的环评又如何让公众放心?环评项目有很多,是全部过关还是部分通过?等等。这些问题给不出细致的回复,大坝即便顺利建起,也可能成为破坏生态、贻害子孙的不定时炸弹。

鄱阳湖的江豚(图片来源:网络)

鄱阳湖建坝不是江西一家的事,这些年尤其是三峡蓄水位提高后,“江湖之争”便开始上演,中下游不少省份都在喊渴。鄱阳湖的水量占到长江下游水量的20%,既然鄱阳湖可以拦湖蓄水,那凭什么洞庭湖就不可以?××湖就不可以?若鄱阳湖建坝获批,新一轮的建坝高潮将随之而起,长江下游就可能成为一条水渠。可长江之水不是一省之水,不能任由一省随意规划。而对生态影响不次于三峡大坝的鄱阳湖大坝,审批也不能只由行政部门进行,更应由立法机关即全国人大公开讨论、投票表决,就像当年的三峡大坝那样。

拦湖蓄水,说到底,都是缺水惹的祸。至于水荒原因,一些中下游省份便将部分罪过归到三峡大坝上,与这些年长江中下游水荒相伴的,便是三峡蓄水位逐年提高。也许二者之间不是因果关系,但难免让人有诸多联想。

其实,中国的水利事业已到了反思大坝治水的时候了。以三峡大坝为例,起初的设想是为了防洪、航运和发电,同时减少对生态的破坏,现既已建起,就该及时评估,看有没有达到当初预想,对生态破坏是否难以承担。

毕竟,水祸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人祸,祸上加祸,恶性循环。鄱阳湖建坝,更要谨慎对待。一方面要经过专家公开论证,听取民众意见,将决定权交给全国人大,另一方面要反思大坝治水的做法,弄清水文再谈水利,而水利事业不只是该建坝时就建坝,还有该炸坝时要炸坝。

尊重民意,敬畏自然,认清科学的有限性,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发展观,而不是迷信人定胜天,让民众为领导人的梦想埋单,那样迟早会招致大自然的惩罚,可受罚的却常常是没有知情权、发言权和决定权的民众。

江西省政府和水利部虽然听到了外界反对的声音,但仍然一意孤行,五年前的环评和三个月前的公示只是走走过场。这种执着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,他们面对的是鄱阳湖枯水的现实问题。

新闻报道便提到,“2003年以来,长江中下游流域进入连续枯水年,作为中国最大淡水湖的鄱阳湖枯水期水位连创新低,低水位时间延长,严重威胁了湿地动植物的生存环境和沿湖地区经济社会发展。”专家已经论证过,建坝对“湿地动植物的生存环境”更为不利,对江西省政府来说,真正的威胁是“沿湖地区经济社会发展”。

枯水期的鄱阳湖(图片来源:网络)

而枯水时间点是2003年,这正是三峡大坝蓄水的那一年。江西省不敢公开质疑三峡大坝,只好拦起坝来过日子,“不发电也不拦洪”,主要是枯水期拦水。对江西省说,让长江和鄱阳湖相濡以沫,不如让它们相忘于江湖。

这也是水利部长口中的“利大于弊”。但其实质,是将行业利益凌驾于生态利益之上,将短期利益凌驾于长期利益之上,将区域利益凌驾于全国利益之上。或许也是因此,江西省和水利部喊了五年,仍没有得到发改委的批复,毕竟这是牵一发而动全局、建一坝而祸长远的大事。但如果民间反对的声音和力量不够强大,也不排除发改委日后放水的可能。

民间的反对,如果只停留在鄱阳湖建坝一事上,不对三峡工程造成的生态危害做出评估,如果只强调鄱阳湖建坝造成的生态破坏,给不出缓解鄱阳湖缺水局面的可行性方案,如果只是专家和环保人士零星的、应急的反对,没有一家专业的机构统筹协调跟进此事,就不能对江西省的建坝冲动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,民间力量就可能被当地政府各个击破,以项目招标、科研考察等方式“收买”。到那时,鄱阳湖会成为“死湖”,长江也会成为“死水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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